血腥硬币·六
2015年12月1日
脖颈触碰到一阵阵金属的冰凉，冯百睡梦中觉得有些异样，警觉地睁开眼睛。
一睁眼便看到他的便宜儿子冯熙蹲在自己床头，一双圆眼耷拉成两弯柳叶，指尖飞快地转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，从拇指转到尾指，便握在手心，贴着冯百的脖子扎进枕头里。
见他醒了，冯熙拔出匕首，咧着雪白的牙齿漾出一个天真纯良的微笑。
冯百僵在那里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。
冯熙一边手上匕首翻飞，耍得眼花缭乱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：“方庆义，男，北河省宿江人，中学教师。育有二子一女，长子方云涛，次子方星河，三女方天语。200X年宿江水灾前，方庆义与妻子吵架，妻子带次子三女回娘家，唯独留下了住校读高中的方家长子方云涛，大洪水时方云涛恰好归家，方庆义为救长子，在水灾中溺亡。洪水退后，方云涛找到父亲的遗体，在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三枚硬币。”
冯百一边听冯熙说话，一边渐渐停止了颤抖，听到这里，反而冷笑了一声。
“方天语说，这硬币他们仨兄妹一人一枚，是她父亲的遗物。”冯熙看都不看地右手往下一扎，刃尖紧贴着他爸的皮肤，扎穿秋衣钉在床上，“让我猜猜……你是把方庆义踹下树的‘邻居叔叔’之一？”
“你有证据吗？怎么，要替那丫头声张正义？”冯百拔出匕首扔到地上，色厉内荏道。
冯熙惋惜地摇摇头：“你心虚了，说明我的方向是对的。”
冯百气笑了：“勾搭那小刑警这么久，就查到点这就迫不及待跑来丢人现眼了？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，有本事你就杀了我，看你还能不能找着你那贱货妈。”
“你以为我不敢？”
两人恶狠狠地对视了片刻，冯熙寸步不让，原本漂亮可爱的脸上凶相毕露，看起来竟有些狰狞阴森。最后还是冯百率先偏开了头。
冯熙冷笑一声，轻巧地赤脚跳下床。
冯百恨恨地看着那个令自己又恨又怕的小恶魔捡起匕首推门出去，突然恶毒地笑了：“自己一屁股屎还装什么天使，你说你那正直的小情儿知道你那些破事以后，会不会亲手把你送进去？”
回应他的是擦着脸颊钉进床头的匕首。
“别逼我，老爸。你儿子还有二十五天才成年。”
杀人不用偿命的最后二十五天。
冯熙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，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。微信提示里静悄悄。
点开备注为“欧阳”的微信，往上翻了几页，全都是自己撒娇卖萌打滚的表情包。表情包最上面一条的文字是：“还记得平安夜什么日子喵，今年我丹能不能……诶嘿嘿嘿”
距离发送时间正好24小时，那人并无回复。
冯熙漠然地立在十字街头，空气里传来一首老歌。女声凄婉地唱着：“总是/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泪/你才会给安慰/担心短暂的晴天随时都可能/被阴霾收回/等待有机会最坏也最甜美/我乐观却疲惫/因为太怕失去你/所以连快乐里都装满伤悲……”
冯熙从小生在恶狼窝里，这十七年来日日与野兽周旋，没有哪一天过得容易。
哪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。黑暗中生长的植物，根须都是欹仄扭曲的。
直到遇上了欧阳丹。
本来只是想利用他的警察身份给予便利，没想到却渐渐被他的阳光和温暖所吸引，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沦陷。
然而第一次喜欢人，便领悟了什么叫寂寞。像含了一颗包着糖衣的苦药，吞不下吐不出，只因为眷念着酸涩中偶尔能品味到的那抹极致的甜。
欧阳丹和他从小到大遇见的人都不一样。
欧阳丹很好看。
欧阳丹正直又善良。
欧阳丹很忙，爱自己是毋庸置疑的，忙也是千真万确的。
每四天值班两天，值班时24小时在岗，备勤则随时等待出警。没有节假日，没有周末，春节永远在执勤。在一起这些日子，无数次加班，无数次爽约，无数次吃了一半的饭接个电话就匆匆离开。
冯熙长得漂亮，脑子比脸还漂亮，身上莫名带着一点邪气，更添一份神秘色彩，从小到大身边就没少过关注度。然而现在这个骄傲的少年，却偏偏要伪装成没有安全感的粘人小孩，像打滚耍赖的小狗，靠撒娇去博取主人空闲时的一点点垂怜和关注。
欧阳丹对自己很好，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他。然而在一起的时光越甜蜜，分别的寂寞和残忍便更加显得难以忍受。
“你那小情人知道你那些破事儿，会不会亲手把你送进去？”冯父的恶毒的笑声一遍遍在耳畔回响。
光与暗怎么能在一起呢？冯熙爱他爱得很清醒。
这些日子不过就是，闭着眼睛捅刀子，睁着眼睛数伤口。
那人善良却并不蠢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留神露出一丝破绽，自己这副面具就会被狠狠扒下来，扔在地上，再狠狠跺上几脚。
冯熙突然想起，小的时候冯父给他买过一只小鸡，染色的那种，养不过夜的。 那天晚上冯熙看着小鸡发着抖到一点点不动，看了一整夜，最后亲手扭断了小鸡的脖子。
因为害怕不可控制的未来，所以不如让最坏的结果提前到来。如果要死，那么就死在我手上吧。反正好的东西，我从来也留不住。
再怎么少年老成，夹缝求生，他此刻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17岁孩子。莫名的情绪在胸口翻涌，眼泪流出来。来来往往的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，这个站在十字路口静静掉眼泪的漂亮少年。
“等线索收集完，是时候做个了断了。”冯熙轻声对自己说。
手机滴一声响了，冯熙刚下的决心瞬间抛在了脑后，满心期待雀跃地打开微信。
红色的数字1却不是出现在欧阳的头像上。
那一瞬间，冯熙分不清对欧阳是爱还是恨了。
点开微信语音，是在电玩城不打不相识的富家子老肖。
“你托我查的事儿有眉目了，出来喝一杯？”
下一章纯肉pwp，嗯，冯熙吃完要跑路了，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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